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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烦

张三爱好摄影。张三的摄影作品经常被报刊刊登。

摄影投资大:胶卷、冲印、放大……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而且摄影器材还不能差。光佳能相机和镜头张三就投入了两万多元。张三所在的军工厂效益还不错,可每月也就1300元的工资,他还喝酒抽烟,赚得那点稿费只勉强够他折腾的。但张三很知足,每逢双休日,都背着摄影包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子四处游荡。

活得还算滋润的张三做梦都没想到,摄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。

那天晚上,喝了几盅老白干的张三,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爱不释手地摆弄着佳能时,有人敲门了。来人是老王。老王是拎着只塑料袋子进来的。老王一进来就低声下气地央求,说:小张啊,我家儿子退伍回来了你知道吧?到现在还没找到单位呢。我是看着你长大的,知道你这人很善良肯帮助人,这事你可无论如何也要替我想想办法呀。

张三听了整个是云里雾里,圆睁双眼不解地问:我能帮您什么忙呀?老王说你就别谦虚了,我都晓得了,你只要愿意帮忙,那还不是一句话吗?说完,老王就将塑料袋子放到沙发上,拱拱手连说拜托拜托了,我家儿子的事就依靠你指望你了。说完转身就走,拉都拉不住。

张三见塑料袋子里是两条国宾迎客松香烟和两瓶酒鬼酒。张三脑袋急速运算:近千元的东西呀!看着平时不敢问津的好货,张三感到莫名其妙了:老王怎么会想起来找我?我除了会车工就是懂点摄影,整个是老百姓一个嘛,哪有能耐帮他儿子办成这种大事哟!这好烟好酒再馋人也绝对不能要,得赶快还给老王。老王每月就那么点死工资,生活负担又重,容易吗?

张三越想越坐不住了,提起塑料袋就往老王家跑。没想到老王一看到张三把东西送回来了,那个失望那个伤心呀,简直没法形容。老王说:张三,今天你要是不把东西收下,你就是在抽我这张老脸!看着老王那张气歪了脸,张三什么脾气也不敢有,只好重复着同一句话:你误会了,真的误会了……可还是把东西拎了回来。

更糟糕的是,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:在后来的几天里,张三家经常来人,而且都不是空手!每次来人,张三都认真解释反复强调,什么忙都帮不上,千万别认错门找错人花冤枉钱。可任凭你怎么真诚地说明耐心地解释,来的人一律都是一副早就知道了你别谦虚别推辞的肯定表情,都是你不收下礼品就是看不起我的认真,而且你越解释来的人越是认为你在糊弄他拒绝他,弄得张三整天烦躁不安,也没心思出门采风了,除了上班就窝在家里接待来人或接电话。

他怎么也想不起来,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出错让人误会?是谁跟自己过不去开这种过火玩笑?

这天上午,车间主任走近正在车床边操作的张三身边。主任很年轻,三十岁不到,大学本科生,据说前途无量,牛得很。主任向来没有笑脸,特别跟下属更是这样。可这天他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凑近张三,非常亲切非常和蔼非常关心地说:张师傅你休息一会再干吧,一大把年龄了,车工哪还干得动?我正在想办法把你调到楼上搞技术去,都怪我平时对你关心得不够。

张三关掉车床,不相信地望着正看着自己在笑的主任,说:主任呀,你不会是拿我穷开心吧?我上次想调到钳工班你都拉着脸坚决不同意,今天怎么想起来让我当技术员了?我可只是初中毕业生呢,让我搞技术员那不是瞎扯吗?

可以破格嘛!主任依然微笑极有耐心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?改革这么多年,难道就不能打破常规吗?谁敢说初中毕业生就一定不能当技术员?我也是这么跟厂长说的,我一定要将你这件事促成。

说到这,主任神秘地凑近张三耳边,轻声说:你二叔在市委组织部当领导,能不能哪天引见一下让我也认识认识?

张三一听,楞了片刻旋即茅塞顿开,禁不住脱口而出:我说呢,这些天我就整个感到莫名其妙,原来还是被误会了。我二叔确实住在市上,可他就是一个杀猪匠,哪在什么市委组织部!

不会吧?主任急剧转动着那双小眼睛,半信半疑地说:你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,大家都看到那篇文章了,还能有错?

什么文章?张三忙问。

就是登了你女儿照片的那篇文章嘛,你还装什么傻?

这下张恍然大悟了:那篇文章的题目是《我的二爷爷》,配的题图正是自己拍的女儿的特写照片,大家竟然将文章里的主人张冠李戴了!

张三将来龙去脉向主任说了,末了强调:这件事整个过程我都蒙在鼓里,不是我的错。

主任尴尬一笑:当然当然,是报、报社搞错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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