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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有个蛮四娘

她叫蛮四娘,因她男人叫蛮老四。当然,她男人已死多年,四娘头上仍冠以“蛮”,那是叫习惯了。

蛮四娘有一奇,就是她嫁来村里,没人见她哭过。男人死时,也没哭,但她“嚎”。对着天嚎。一如男人活着时打她时的“嚎”,看的人觉得很没趣,而她男人在时,觉得那“嚎”是向自己示威,心里很不受用,下手就愈狠,四娘就愈嚎。

最后是男人妥协了——男人有严重的气管炎,他已上气不接下气,比四娘还痛苦。男人就在这样的一次痛苦中“咯儿”一声走的。当时四娘就用巴掌拍着没有了气息的男人更大声地嚎:“死人嘞,死人嘞——”

男人死时孩子还小,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了,并各自西东,只一个酒鬼儿子在家里,平时有两钱就去河边的幺店子打牌,一面打牌一面呷酒,直到五十才凑合了一个外地女子,女子奇迹般生下一个儿子后就不知去向。一年后的一个冬天,儿子被人发现冻死在野外,都说是醉酒后冻死的。

“死人嘞,死人嘞——”四娘拍打着儿子僵硬的身子嚎。

这时的四娘,已七十有六,她的“嚎”,就把村人嚎出了眼泪。

四娘干了十几年的环卫临时工,是在乡村城镇化的进程中干上的,七十七岁时,也就是她儿子死后的第二年,她被坚决地裁了下来,头儿对她说,我们不能再照顾你了,你再干,我们就得下课了。通知她的那天,她哭了,直哭到抽泣。

这是村人第一次看见她哭,而不是“嚎”。

“我还能做,还能做。我的孙儿嘞——”

儿子留下的孙儿刚刚会一叉一叉地走路,会“咯儿咯儿”地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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